昨日鲸

快活王

失败的实验废稿,我的私人if。无知的梅迪奇在第四纪作为普通人活了下来,被憎恨他的阿蒙玩弄,然后死去。

最快活莫过于做乞丐,做三年乞丐,国王也不换,所以这篇文叫做…快活王。因为梅迪奇处于乞丐的地位上,却没有做成乞丐。无知的梅迪奇在我最早的构想里是自由的,但在最终的成品里,这种自由丧失了。

本文只出现三人:亚当、阿蒙、梅迪奇。一切未被说明的陌生人均为阿蒙,即使阿蒙像谈论他人一样谈论他们。

 

 

 

  

  

  

又见面了。阿蒙说。又在监狱里,啧啧。祂摇摇头,我一点也不意外。梅迪奇在栏杆后眯起眼睛。梅迪奇。阿蒙补充道。在提交探监申请时阿蒙看过梅迪奇的姓名栏:佚名。阿蒙大人。看守把头埋得很低,他犯了流浪罪。处罚是什么?阿蒙和蔼地问。一般来讲,是去服苦役。去哪里?他是累犯,大人,所以他应该去采石场。原来如此。阿蒙点点头,那里待遇怎么样?头埋得更低。我不知道,大人。没关系,阿蒙微笑,你去忙吧。祂友好地拍拍那个看守的肩膀。我自己进去。

 

你为什么不告诉看守你的名字呢?阿蒙问,这可不好。我不是说过吗?你叫梅迪奇。阿蒙用脚碾着梅迪奇偷带进来抽的烟头。你就抽这种东西吗,梅迪奇?就为了抽烟吗?虽然我不喜欢你抽烟,但这种事可以商量嘛。

 

非常有趣,不是吗?阿蒙对亚当说,听着梅迪奇自以为是地对我说:“我不是梅迪奇,不管那是谁都不是我,别骗我了,梅迪奇早他妈死了。”有比这更好玩的事吗?

 

我第一次赎你出去时,你还会怀着感恩的心喊我大人。阿蒙惆怅地叹气,你变得忘恩负义的速度比我以为的还要快,像你这种流浪狗,即使捡回家了,学好也比学坏难。梅迪奇抽搐了一下。不过没关系,阿蒙的语气很亲切,我不计较。

 

你为什么还在这种事上耗费精力?亚当冷静地说,我们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复活父亲,你忘了吗?亚当好言相劝:可以适可而止了。梅迪奇毕竟追随过祂。我以为这是你想要的。阿蒙说,不看亚当的眼睛。祂摩挲亚当教堂里用作装饰的人头骨。你不想这样吗?我以为这就是你想要的。你拿走了他的一切。你让他做流浪汉。他来找你求救的时候,你像我希望的那样欺骗他,我做的哪里不对吗?莫非你还对他余情未了?他抬起头对着亚当微笑,无所谓地说:祂是追随过父亲,可祂也做了叛徒。 

 

不。男仆阿蒙说,您根本不是梅迪奇大人!他惊恐地喊了出来,而后迅速左顾右盼,压低声音,梅迪奇大人——他在发抖——梅迪奇大人早就死了!

 

进来吧,我的孩子。金发的神父对他说。发生什么事了?没关系,来,不要怕。都可以和我说。主会保佑你。

 

梅迪奇第一次入狱时什么都不懂。他失忆了,在街上晃荡了两天,有个男人摸他屁股,他打了男人一顿,他不知道自己怎么打的架,第三天他就被捕了。也许是那个男人气不过,告了他。流浪罪。妓女、小偷、失地农民、梅迪奇。20个人一间牢房。他很冷,这感觉很新鲜,以至于他忘了难受。一个拾荒者分享给他自己的烟头。多亏你那头显眼的红发,阿蒙说,我一眼就看见了你,要不然那时你什么都不记得,牢房里人挤人,我可怎么找你呢?

 

我的钥匙呢?看守在值班室里翻箱倒柜,他把他的衣兜翻遍了,都没找到钥匙。我记得就在衣服里啊,怎么会找不到了?

 

为什么要自甘堕落呢,梅迪奇?阿蒙不耐烦地说,别骗你了?我骗你什么了,为什么我给你吃、给你穿、给你真真切切的享受,你却信任一个仆人而不信任我。他说你“不过是我豢养的奴隶,人人都知道这一点,只有您被蒙在鼓里。”你宁愿被这样侮辱吗?祂的声音里带有几乎是真实的不快。我不拿你当奴隶,我给你很大的自由,你随时可以走。可是你走了之后也只会接着进监狱,我仅仅是不想你这样,我是为你好。

 

祂以前总骂我骗子。阿蒙对亚当说,你记得吧?祂还去找父亲告状。所以这次我一句话都没骗他,每个我说的每句话都是真话,比真金还真。像他这种蠢货,真话也能骗到他。

 

这里不是六神的教堂。神父沉静地对梅迪奇说,我们信仰全知全能的主。

 

钥匙就在这里。阿蒙冲梅迪奇晃晃手中的金属制品,跟我走,或者你去服苦役。你宁愿过那种生活吗?

 

我不知道你为什么想让我停止,阿蒙说,我本来还在想,没想到你在折磨他上有这么好的点子。把祂变成普通人,让他重复着流浪—入狱—逃跑—流浪—入狱的循环,最多二十年,他就会死在街上,死得干干净净,痕迹都不会有。

 

你叫梅迪奇。阿蒙说,也许你忘了,但是我记得。没关系,我会告诉你有关你的事。

 

男仆阿蒙小心翼翼地递给他一张剪报。头版头条:梅迪奇公爵的葬礼。梅迪奇没往下看,他头晕目眩。男仆的声音好像隔得很远:我们不敢议论家主。没人知道家主在想什么。祂阴晴不定。也许祂眼下对您很好,可说不准有一天祂就会翻脸。我可怜您,所以告诉您这些。

 

然后你会回到这里?阿蒙说,这是你的理由吗,回到我身边有什么不好吗?

 

主不用尘世的富足评判人。神父说,要紧的是心。您诚心侍奉主,一样可以上天堂。主会看见信众的所作所为,那些现在享福的,将来也许要受苦。

 

是吗?阿蒙说,你失忆了,脑子不清楚,可能会产生幻觉。没关系,我会帮你的。

 

您的东西老丢?老自己换位置?男仆阿蒙说,这您倒不用担心,也许是家里有下人手脚不干净,又或者您自己记错了。家里老有花纹一样的鸟?这的确不是好兆头。单片眼镜?……家主是有这种怪癖,喜欢强迫我们叫一样的名字,戴一样的东西。唉!我们也不懂。

 

呆在监狱你只会更疯。阿蒙说,你以为这样就会好过吗?

 

他很警惕,阿蒙玩味地说,知道不要相信我。不过没关系,他会去相信其他的我。他对我说:“我已经摸透了你的底细……”我倒是很好奇他发现了什么。他问谁都没用。我们投票了好久,才选出两个人缘不太好的阿蒙去扮拾荒者和妓女,投了一个小时票,差点赶不上他蹲大牢。

 

最幸福的职业是乞丐。主说,梅迪奇,你不懂。梅迪奇知道主喝醉了。当然,我从来没过过那种生活,我再也做不了普通人了,对不对?祂摸了摸自己黑金掺杂的头发,正因如此,我才格外想当乞丐。我以前从来不想。世上最幸福莫过于做乞丐,做三年乞丐,皇帝也不换。你知不知道,梅迪奇? 

 

你失忆了,这不是坏事。神父开导他。也许主希望你更轻松地生活。

 

我很感谢您的帮助,梅迪奇说,可是为什么?无功不受禄。他学着看守喊。大人。

 

有很多理由,主说,比方说,乞丐只靠别人吃饭。

 

我?事实上,我什么也没做。阿蒙说,我害死了他,心里非常愧疚,所以好吃好喝地补偿他。从头到尾我只干了一件坏事,就是顺手牵羊,拿走了看守的钥匙。不过也没办法,我问那人采石场的苦役犯待遇,他不知道,我只好用这种方法让他知道。他大概三天后就会被判刑吧?

 

一切都很正常,神父说。帮你的人是个好心肠的老爷,拾荒者说。对你见色起意又怎么样呢?妓女羡慕地看着他,唉,祂看上的是我倒好了!你为什么不相信呢,梅迪奇?阿蒙拿着那张剪报,你和照片上的人一模一样。你一穷二白,有什么可图谋的?祂甚至没碰过你。妓女推了他一把,这还不够好?你不是失忆了吗?有记忆错乱也很正常,农民劝他,别疑神疑鬼了。你都这样了,过一天好的就多赚一天,有什么可挑剔的呢?我哪里对你不好吗?阿蒙说,你想走就可以走。你每次都会回到这里,这不是任何人的错,抓你的人不是我,我好心把你赎出来才会这样。不、不、不,我不是为了抽烟。我怎么学会抽烟的?就因为这个吗,梅迪奇?大家都会丢东西。那看守不就经常四处找东西吗?别去想你以前是什么样了,梅迪奇,越想越难受。鸟只是鸟而已,梅迪奇。一切都很正常,梅迪奇。你太多疑了,梅迪奇。你要求的太多了。关键是,你究竟想要什么?为什么你不愿意接受呢?你说,究竟哪里不对呢?有哪里不对,你也可以说嘛,我们都在听。你不是可以自由地说话吗?为什么你不说话了呢,梅迪奇?

 

别找你那钥匙了!另一个看守猛拍窗户。门没锁,犯人跑了!

 

……

 

亚当快速地关上教堂门,门外的暴风雪又大又急,吹得木头哗哗作响。祂往手上哈了口气,坐到书桌边。天阴沉沉的,祂点起蜡烛。

 

“x月x日,晴。

 

“……注意到身边怪事的梅迪奇决定向神父求助。神父安慰他,告诉他一切正常。他开始怀疑自己经历的种种怪事都是自己的幻觉:他发疯了。噢,可怜的梅迪奇!认为自己发疯往往预示着真正的疯狂。

 

“……梅迪奇又从阿蒙身边逃跑了一次,这次他遇到了更多困难,因为阿蒙对亚当的劝阻感到不快,这使得祂更加厌恶梅迪奇,也厌烦了这种游戏。祂的耐心逐渐耗尽,缺乏反抗能力的梅迪奇不再值得祂费心编造天衣无缝的谎言。梅迪奇注意到了阿蒙话语中自相矛盾的部分,这原本可以成为他的突破口,然而,不幸的是,半疯又失忆的梅迪奇却怀疑起自己的记忆,他以为自己更疯了。公允地说,这个推测合情合理,除了错误的地方都对了。

 

“……梅迪奇身上仍然有残留的污染与此同时,不耐烦的阿蒙没遮掩干净的非凡气息加速了梅迪奇的失控,感到恐慌的梅迪奇再次离开。和往常不同,这次离家出走遇到了一点意外:由于阿蒙放梅迪奇出去时一时兴起,偷走了看守的钥匙,不敢得罪阿蒙家族的帝国监狱便把梅迪奇标记为逃犯和盗窃犯。这使他很快被警察注意并遭到追捕。一门心思想跑的梅迪奇在慌不择路之下本能地选择了街道尽头那座让他感到熟悉的教堂,这是个错误的选择,就像他在头一次意识到异常时选择向白骨教堂的神父倾诉那样。

 

“……教堂不属于任何一位正神。里面供奉着倒吊在十字架上的赤裸男子。

 

“……‘真实’更疯了。在所罗门帝国覆灭、祂失去了大量信徒的情况下,梅迪奇的死对祂造成的打击比祂原以为的还要大,一个稳固的锚消失了,另一个也岌岌可危,因为重启中的乌洛琉斯从此失去了良好的照顾,也逐渐堕入疯癫。至于‘真实’,祂身上那过多的人性本就悲痛于梅迪奇的死,而梅迪奇死后祂日益糟糕的现状又加剧了这种想念,这当然会使祂更疯。唉!一个有梅迪奇的气息而没有天使之王位格的梅迪奇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接近这样一位疯癫的神,显然是不明智的。我们都知道会发生什么事了。

 

“……祂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却感到了浓浓的悔恨。天哪!天哪!连我都想为梅迪奇哀悼!这多么悲惨,多么悲惨啊!

 

停顿。拿起笔。另起一行。

 

“……模仿有人性的我行事对稳定“锚”毫无用处,实验失败,停止尝试。”

 

祂放下笔,雪停了,教堂外晴空万里。今天一切都会顺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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